非常不情愿想起小时候生病的经验。同单元楼有人搞装修,电锤的撞击声,把我逼得没处躲闪了 。打开音响,压不下去,你越高,他更高,没办法了。
所以才想起从前生病的经验来。我的身体素质也许先天不足,先天不足,和母亲怀我时年轻没关,但肯定与当时生活和卫生状况有关,这事,怪不了任何人。感冒发烧,几乎是常事,如果不是烧得红炭一般,没人注意;注意了,又能怎样?大队有医疗室,我的印象中,发烧在那里能得到的治疗,就是几片阿司匹林。再厉害些,就要上公社卫生院,在八里路以外。很少听说有人得病了上公社的,反正我知道的很少,除非要动刀。 一般的发冷发热,捱几天,自然就过去了。现在说抗生素滥用,还算是进步的,有抗生素用。那时,打青霉素链霉素,不得了。所以,我的感冒发烧,多是硬扛的。
没法忘记的,是扛的过程中,不能睡觉。只要稍稍一闭眼,就有无数说不清的东西,从四周压迫过来。现在我可以用一个词,叫无形。对,就是无形的东西围绕着,挤压着。时而是大石头,铺天盖地,也没真砸到身上,就是飞奔而来;时而是满江满河的水,裹挟一切的水,身体不断退让,不断退让,手胳膊腿不知道应该放在什么地方,放哪儿都不行,都有丢失的可能。只有拼命睁大眼,而且还得是有光。在黑暗中,即使睁眼,也无济于事。所以,到现在,我只有到眼睛实在睁不开,才会关灯。
我的这个经验,因为无法言说,也就一直没给任何人说过。今天,用文字说,其实也没有说出万一。
外面小雨,有寒风,不便大开窗子,在仄逼的空间里,耳里满是电锤的声音,尤其是那种不畅快的、打到一个什么坚硬东西时的声音,把我活生生赶到一条记忆的死胡同里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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